西藏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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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

赵 金波

发布于

2025年07月12日

飞机掠过西藏空域时,舷窗下是望不到边际的雪山群,银白的峰峦在云层下绵延成凝固的浪涛。下了飞机刚走两步,一股眩晕感便从大脑传来,双腿像踩在棉絮上发飘——这是海拔三千多米的拉萨给我的第一份“见面礼”。原以为三千多米不足为惧,却忘了高原的呼吸法则从不由数字定义。

入住酒店次日,鼻子发干,喉咙发痛,才惊觉干燥是比高反更顽固的“常驻客”。我们向前台要了许多水,开始疯狂灌水。苏老师还未抵达,我们还有一天的休息适应时间。我便与小艾师兄、杨子易先前往布达拉宫。爬至半山腰时,师兄说他心率过快,身体不适,便先行折返回酒店,我和杨子易继续向上。殿内景象令人屏息:金箔包裹的佛像在酥油灯下流淌光泽,还有数不胜数的小型佛像文物被珍藏在柜台中。达赖喇嘛的灵塔以纯金为基,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绿松石与红珊瑚,功绩越高的灵塔越是巍峨。墙缝里渗出牛奶与蜂蜜混合的甜香——据说涂料是用白灰调和鲜奶、蜂蜜夯筑而成。这满目的璀璨既是中华文化的瑰宝,却也让我想起史书里被剥削的农奴,鎏金的辉煌下,藏着多少未被书写的褶皱。

苏老师下午抵达时,他的状态不太好,高反症状比我们都重。我们给他送了红景天和葡萄糖。第三天启程纳木错,苏老师因其他事情先行离开。我们租了辆坦克300,行至海拔四千米时,小艾师兄说他高反症状加重,有些呼吸困难,司机师傅紧急将他送往医院。医生说他不能继续往上走了,并建议他离开西藏。于是当晚师兄先回了拉萨并买了第二天的票回北京,只剩我、杨子易和司机师傅三人继续行程。

纳木错的采样至今记忆犹新。每年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坐船上湖,此时风大上湖风险太高,于是我们只能在湖岸作业。碰巧天公不作美,刚支起设备,鹅毛大雪就裹着狂风砸下来,零下十度的空气像刀子割脸。测光谱、读YSI数据时,每五分钟就得钻回车里取暖。最棘手的是取泥,挖泥斗在湖边浅水区里使不上劲,我们干脆徒手伸进冰水,用手一次次的从湖边浅水区取泥,最后手冻的麻木无知觉,却在抬头时撞见奇迹——对岸的念青唐古拉山被阳光镀上金边,皑皑雪峰像嵌了金箔的银镜,在云层间隙熠熠发光。可惜当时冻得手指发僵,没能拍下这画面,现在想来也是有些遗憾。

前往色林错的路上,遇见成群的藏原羚在草原上跳跃,随后就下起了大雪,无人区里能见度不足五米,司机师傅说能见度太低他不太敢开了就走的非常慢,好在一个多小时后雪停了,也是化险为夷了。当晚我们入住世界海拔最高的县城(具体名字不记得了),到了酒店我俩都感觉身上发冷有点发烧,同时我胸口感觉很闷还有点头晕,这就是海拔五千米的反应吗?杨子易在吸氧缓解,我状态比他好些没有吸。我们烧了热水喝了许多热水,随后状况慢慢好转,第二天起来还是感觉空气太干燥了,鼻孔里有血。次日前往色林错,这次取样比较顺利,唯一的困难就是我们要把仪器设备搬运一公里左右到湖边,加上厚厚的积雪行走有些困难。比起纳木错的风雪,这点困难倒成了“小确幸”。

最后一站是羊湖,在日喀则中转时,路过3A级卡若拉冰川,在雅江河谷与藏獒合影,牦牛群在草甸上啃食着残雪,碧蓝的湖泊像碎落的宝石嵌在大地。羊湖采样那天晴空万里,车直接开到湖边,采样异常的顺利,正所谓万事开头难,后续越来越顺利。

至此西藏行也到了终点。我很感谢能有这次来西藏的机会,虽然确实存在一些困难,比如风雪里麻木的手指、因高反发胀的太阳穴、鼻腔里结痂的血丝,都在领略了西藏独有的美丽后成了值得珍藏的勋章。这趟旅程教会我:人间至美从不在坦途,唯有穿过缺氧的呼吸与刺骨的寒风,才能触摸到天地最本真的圣洁。